影外的微阴向影子问道:
你先前低着头现在仰起头,
先前束着发髻现在披着头发,
先前坐着现在站起,
先前行走现在停下来,
这是什么原因呢?
影子回答:
我就是这样地随意运动,
有什么可问的呢?
我如此行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。
我,
就如同寒蝉蜕下来的壳
蛇蜕下来的皮,
跟那本体事物的相似却又不是那事物本身。
火与阳光,
使我聚合而显明;
阴与黑夜,
使我得以隐息。
可是有形的物体真就是我赖以存在的凭借吗?
何况是没有任何依待的事物呢!
有形的物体到来我便随之到来,
有形的物体离去我也随之离去,
有形的物体徘徊不定我就随之不停地运动。
变化不定的事物有什么可问的呢?
众罔两问于景曰:
若向也俯而今也仰,
向也括撮而今也被发,
向也坐而今也起,
向也行而今也止,
何也?
景曰:
搜搜也,
奚稍问也!
予有而不知其所以。
予,
蜩甲也,
蛇蜕也,
似之而非也。
火与日,
吾屯也;
阴与夜,
吾代也。
彼吾所以有待邪?
而况乎以无有待者乎!
彼来则我与之来,
彼往则我与之往,
彼强阳则我与之强阳。
强阳者又何以有问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