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子凄凉悲伤地长声叹息,
再次行礼后站起身来,
说:
我在鲁国两次受到冷遇,
在卫国被铲削掉所有的足迹,
在宋国遭受砍掉坐荫之树的羞辱,
又被久久围困在陈国蔡国之间。
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过失,
遭到这样四次诋毁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?
渔父悲悯地改变面容说:
你实在是难于醒悟啊!
有人害怕自己的身影厌恶自己的足迹,
想要避离而逃跑开去,
举步越频繁足迹就越多,
跑得越来越快而影子却总不离身,
自以为还跑得慢了,
于是快速奔跑而不休止,
终于用尽力气而死去。
不懂得停留在阴暗处就会使影子自然消失,
停留在静止状态就会使足迹不复存在,
这也实在是太愚蠢了!
你仔细推究仁义的启发,
考察事物同异的区别,
观察动静的变化,
掌握取舍的分寸,
疏通好恶的情感,
调谐喜怒的节度,
却几乎不能免于灾祸。
认真修养你的身心,
谨慎地保持你的真性,
把身外之物还与他人,
那么也就没有什么拘系和累赘了。
如今你不修养自身反而要求他人,
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?
孔子愀然而叹,
再拜而起曰:
丘再逐于鲁,
削迹于卫,
伐树于宋,
围于陈蔡。
丘不知所失,
而离此四谤者何也?
客凄然变容曰:
甚矣子之难悟也!
人有畏影恶迹而去之走者,
举足愈数而迹愈多,
走愈疾而影不离身,
自以为尚迟,
疾走不休,
绝力而死。
不知处阴以休影,
处静以息迹,
愚之甚矣!
子审仁义之间,
察同异之际,
观动静之变,
适受与之度,
理好恶之情,
和喜怒之节,
而几于不免矣。
谨修而身,
慎守其真,
还以物与人,
则无所累矣。
今不修之身而求之人,
不亦外乎!